2021年1月2日 星期六

2020年 網絡媒體革命的深層震盪

 媒體革命的深層震盪


傳播革命和媒體生態巨變,究竟可以帶來怎樣的震盪呢?歷史上,上一次影響幅度最大的媒體革命,是五百年前古騰堡活字版印刷的發明,它令書籍在短時間內得以大量生產、供應、流通,成本下降,使書籍進入平常百姓家,成為愈來愈多人可以負擔的知識和資訊來源。閱讀材料既然可以負擔得來,閱讀的意欲亦隨之增強;愈來愈多本來沒有經濟能力、沒有興趣、也不覺得有需要讀書識字的人,開始嘗試讀書,識字率(literacy rate)隨之上升,讀書不再是少數精英的專利 —— 也就是說,獲取和傳遞知識,逐漸脫離少數人的控制而趨向大眾化。
 
古騰堡活字版印刷術的第一件出品是聖經。從此,聖經不再是每間教堂、每個教區才有一本,也不是只有主教、神父、修士才懂得讀、才有能力有資格講解。聖經首次進入了普通家庭,本來目不識丁的平常百姓,透過讀聖經而學懂認字,進而能夠自行閱讀和領受上主聖言,不再需要通過神職人員的講論才得以聆聽主道。這個媒體革命,為馬丁路德等的改教運動提供了客觀社會條件,宗教改革的主張才有實現的基礎。
 
活字版印刷的聖經出現之後,仍有人會執著於手抄本的『神聖質感』和神父的誦讀,另一些人卻擁抱大量印刷流通的聖經,嘗試學習自行閱讀,領受聖言,以致教會的中心地位旁落。當教會不再是信仰和生活上一切事宜的中心時,對信仰的權威以及解釋信仰的權力便出現轉移,逐漸脫離教廷和宗教領袖之手,分散到民間。當教會坐擁相當政治能量和社會影響力的時候,宗教權威和權力也就並非只是純粹『屬靈權柄』那麼簡單,而是涉及更廣闊層面的權力重組(power realignment)了。對於教會而言,中心地位不再,權威和權力都不再,就意味著她的存在形態面臨巨變。幾百年前席捲歐洲的宗教改革運動,本質上就是這麼一回事;但它帶給教會和社會的震盪,卻往往是不少新教基督徒所忽視的。
 
鑑古知今,2020年全球疫情停擺所帶來的網絡媒體革命和媒體生態巨變,同樣給各個社會組織機制帶來深層震盪;基督教會身處其中,自難倖免,情況就跟當年的歐洲宗教改革有點相似。事實上,我們此刻所經歷的,只是一場規模和深度都難以估算的網絡媒體革命的開端,對世界未來的深遠影響,遠遠未可見底。以目前所能略為想像得到的這場媒體革命的幅度來推斷,我們此刻所見的,很可能只是一場人類文明革命(revolution in human civilisation)的起點;它最終的規模、影響的幅度和震盪的深刻,甚至會超過當年歐洲宗教改革。
 
儘管當今教會對東亞社會(包括台、港等地)的影響力和政治位置,跟當年羅馬教廷在西歐的位置無法比擬,但由於教會是個傾向講究權柄、權威的地方,有可能比其他社會機制更首當其衝,受到的震盪更加深層。當信徒群體聚焦於怎樣利用媒體作工具時,可別忘記,我們也是被不斷轉變的媒體所包圍的,我們本身就存活在媒體世界中間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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